西可纳特

“她仿佛忧郁地凝视着未来”

【哈金】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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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妮从壁炉里钻出来,掸了掸身上的灰。


眼前一片漆黑,她掏出魔杖,点亮了几盏灯。明亮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却无法驱散压在她心头沉甸甸的孤寂。这间小公寓曾经阴冷潮湿,金妮住进来之后对它做了一些改造,努力使它看上去不那么寒冷黑暗,更像家一些。


当然,她再清楚不过,这只不过是假象而已。无论这个地方多么像陋居,她都不可能真正找到家的感觉——她的家人们都不在这里,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金妮把扫帚靠到墙边,懒得去给它修护保养。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给她带来了许多改变,其中最不可思议的一个就是迫使她放弃了每晚保养扫帚这个坚持了好几年的习惯。


她凝视着空荡荡的墙面,想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做到如此热爱魁地奇,甚至把扫帚的清洁度看得把自己的脸还重要的?金妮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墙边的一块半身镜上——瞧瞧你自己,她对自己说道,镜子里那个苍白又疲倦的女人真的是你吗?


二十一岁本来是魁地奇球员的黄金年龄,对于金妮来说却是水平断崖式的退步。队长委婉地向她提起过,希望她不要浪费天赋,珍惜这次特训的机会——她也努力去做了,却收获甚微。为此她必须接受队医每周一次的心理咨询,“在赛前尽量改善你的心理状况”。这是队长的原话,她说这话时,眼睛里的确闪动着怜悯和担忧。


金妮试图证明自己对魁地奇的热爱丝毫没有减退,相当积极地接受了这个要求。但随着和队医见面次数的渐渐增多,她的信心消退了,并慢慢发现这种治疗根本无济于事。


她其实非常清楚治疗不起效果的原因,只是一直不肯面对事实。她所迫切需要却又恰恰缺少的,无非就是那笨拙的安慰、神奇的幽默感和嘴唇柔软的触感,无非就是……那双明亮的绿眼睛。


哈利,她轻声叹息,如同耳语。


每次她从扫帚上跳下,哈利热烈的亲吻就是对她一切努力最好的犒赏;每次她伤心失意,他总能恰到好处地送上最温暖的安慰;每次她犹豫彷徨,他都会和她一起,在迷雾中找到一条出路。


哈利……这个她喜欢了十一年的男孩,几乎就是她的一切了。


金妮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在对着镜子发呆。灯光明晃晃地照在她的脸庞,她感到眼角处有些湿润,赶紧伸手拭去泪花。


这就是症结所在。哈利不能、也绝不应该成为她的一切。成为波特夫人要付出太多:隐私、家人的安全、被迫身着华服参加一场又一场的晚会、饭局……然后,她痛苦地意识到,自己不一定愿意做出这些牺牲。这个念头来得毫无依据,却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根深蒂固。到最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嫁给哈利,因为这对他们两个都是极大的不公平。


借着收到这次特训邀请的机会,金妮终于和哈利吵了一架。这一架的结果是:第二天她提着行李来到苏格兰北部的一座魁地奇训练场,开始了为期一年的特训。她从来不曾为此后悔过,甚至感到非常畅快:现在她离开了,哈利自由了——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另一个女巫,一个更适合他的、不在乎他的名气以及这可能带来的种种不便的好女孩,这个女孩才应该成为波特夫人。


金妮站起来,开始加热一壶水,今天的晚餐——不出例外,又会是速食意大利面。这一年来她的晚餐不是速食面就是鸡肉沙拉(美其名曰“训练特供食物”)。她已经无法理解小时候那个无比期待地看着妈妈做的意大利面流口水的自己了。


水开始沸腾,在“咕噜咕噜”的嘈杂声音中,金妮听到客厅传来一阵响动。战争期间练就的敏锐听觉告诉她,那绝不是幻听。


她尽量保持镇静,按掉水壶开关,把魔杖平举在身前,慢慢地往客厅走去,努力不发出任何声响。


显然刚从壁炉里钻出来的那个意外访客正站在茶几前,如果不是她出现了幻觉的话,这个头发上还粘着煤灰的熟悉身影就是她前一刻还在思念的哈利。


在认出他的那一瞬间,金妮的魔杖颤抖了一下,却仍然继续指着哈利。


“我五年级的时候和你开玩笑,说罗恩身上纹了什么?”


“一只侏儒蒲,”哈利回答道,听上去很是怀念那些时光,“我还记得你的侏儒蒲叫阿囡,是紫红色的。”


“完全正确。”金妮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收起魔杖,“抱歉这么问你,但独居时总要格外注意安全。”


“我能理解。”哈利试探性地对她笑了笑,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要喝点什么?”金妮问,“火焰威士忌可以吗?”


哈利如蒙大赦般点点头,环顾四周,在墙角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了。


他看起来也不太好。金妮报复性地想道,一边从架子上拿下两个杯子。罗恩和赫敏来这里看过她一两次,只字不提哈利,好像暂时忘记了他们这个最要好的朋友。哈利本人则在半年前来过一封信,字里行间的怒气已然消散,那种冷淡克制的口吻却令她如坠冰窖。


金妮端着两个杯子走出厨房,在哈利身边拖了一把凳子坐下。


“你怎么会来这里?”话一出口,她就发现其中的埋怨意味太重,赶紧补充道,“我是说——这么晚了——连接飞路网也不方便。”


哈利根本没碰他的威士忌,显然正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察觉她的不自然。


“这有点……难以启齿,”他艰难地斟酌着言辞,“但我还是觉得应该亲口告诉你,写信似乎不够正式。”


哈利停顿了一下,探询地看着金妮:“事实上……我要结婚了。”


金妮把自己那不寻常的、幅度极大的战栗归于天气太冷,对于刚刚喝下去的火焰威士忌为何突然在胃里翻腾起来,令她的喉咙就像吞了芨芨草那样酸涩,她决定不予理会。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许久才勉强挤出几个字:“哦……是吗。”


哈利慌张地移开了目光。


金妮做了一个深呼吸,尽力把话中的酸味调到最小:“你想要我祝福你们?”


哈利惊讶地看着她,似乎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当然不是,我还没有愚蠢到那个地步。”


两人陷入了一段令人尴尬的沉默。


“那么——她怎么样?你的未婚妻?订婚一定很仓促,我猜你们才认识不久吧?”金妮忍不住问道,并尽力使这些问题听起来无关紧要。


从哈利的反应来看,金妮做出的努力应该是白费了——他看起来紧张得就像要独自面对一条火龙一样:“的确……的确是很仓促,不过我们都觉得是时候了。”


我们。金妮细细琢磨着这个词,从什么时候开始,哈利口中的“我们”已经不再包括她了?


金妮把手伸进衣袋,攥紧了当初哈利给她的订婚戒指。她在离开的那天晚上用一种极为痛苦的方式解除了戒指上的契约魔法,现在它只是一个普通的戒指,与麻瓜生产的那些首饰没有任何区别。这样也好,它可以作为一个痛苦的纪念品,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一个事实——她已经离开了哈利。


“她一定是个和善的赫奇帕奇吧——或是个麻瓜?”


“她也是个格兰芬多,”哈利犹豫了片刻,又说,“和你一样。”


“敬爱冒险的格兰芬多。”金妮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举起杯子和哈利胡乱地碰了碰。


哈利用着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看了金妮一眼,然后喝了一大口威士忌。


“敬爱冒险的格兰芬多。”他喃喃道。


金妮艰难地咽下那口灼烧着喉咙的威士忌,说道:“她一定很漂亮。肯定有一头红发——就像波特家喜欢的那样,对吧?”


哈利看着金妮,显然觉得她已经失去理智了。但他仍然不情愿地表示了肯定。


“漂亮的褐色眼睛?”金妮猜测道。


哈利勉强点了点头。


“这样啊……”金妮低声说,“这些描述听上去有点像我。”


她马上自我否认地摇了摇头,就像卢娜试图摆脱一只骚扰牤那样。可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却顽固地在她的脑海中生存了下来,并大有生根发芽的趋势。


“无意冒犯,”金妮双手虚抱着酒杯,目光有些飘忽不定,“但……你在寻找一个替身吗——一个我的替身?”


哈利愣了一会儿,然后局促不安地笑了笑:“行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会那么做吗?”


“……当然不会。”金妮不情愿地承认道,“我刚才说了些傻话,你当作没听到就好。”她狠狠地灌下一大口威士忌。威士忌似乎决意要惩罚她的不真诚,毫不留情地在途经的所有地方点燃火焰,令她感到喉咙一阵灼热。


“我们最好不要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哈利提议道,“聊聊你吧。你怎么样?”


“我很好,”金妮又喝了一口威士忌,“如你所见。”那颤抖的声音彻彻底底地出卖了她。


“感情方面呢?你在和谁约会?”哈利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萨姆·詹金斯,他是个球场维护员。”金妮回答道,祈祷着这句话听上去不是那么虚假——毕竟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真的。萨姆的确在追求她,但她不想浪费精力玩半推半拒的游戏,所以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是哈利的前女友这件事。不幸的是,哈利在美国巫师中不是那么有名,所以来自得州的萨姆对“救世之星”这个名号基本无动于衷,甚至有点儿嗤之以鼻的意思。


哈利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黯淡,过了好久才回答道:“嗯,挺好的。”金妮心里突然窜起了一簇希望的火苗,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压下去。


他们又聊起了天气、哈利的新猫头鹰以及罗恩和赫敏的感情状况(“你永远猜不透罗恩会在下一秒还是一个世纪以后求婚。”)。聊完这些话题,哈利的杯子已经空了,金妮的也已经见底。


金妮掏出魔杖给杯子施续满咒,哈利却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哈利看着她,目光里闪动着金妮从未见过的狂热,也许是酒精的作用,金妮感到他们皮肤接触的地方烫得惊人。


“你会嫁给这个——萨姆吗?”他含糊不清地问道。


金妮耸了耸肩,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醉意:“我认为不会。”


“那么——”哈利突然变得按捺不住了,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总算挤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得向你坦白一些事。”


“说吧。”金妮的动作丝毫没有受到酒精影响,她干脆利落地敲了敲自己的杯子,施了个续满咒。


哈利鼓起勇气说:“首先,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未婚妻。硬要说有的话,那她就坐在我面前。”


金妮先是条件反射地看了看身后,确定那儿没有站着一个愤怒的女巫后才转过身来,接着又惊恐地意识到哈利指的就是自己。她脸上的表情变换可谓是相当精彩,最后,随着一声闷响,她的杯子从手上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毯上,酒液四溅。


哈利十分自觉地捡起杯子,顺带给地毯施了个“清理一新”。


“你怎么……我以为……”金妮盯着哈利,语无伦次地说道。她脑海中蹦出了一个个单词和词组,但就是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另外,你还记得那封信吗?打印的那封?”


金妮屏住呼吸点点头,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令她大吃一惊的话了。


“其实那是我让罗恩写的,为了不被认出笔迹才用了打印机,”哈利说道,声音越来越小,“你也知道,他巴不得你赶快忘了我开始新生活。所以……”


哈利羞愧地看了金妮一眼:“很抱歉我做了这些。但我当时也是过于气愤了……那信里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要当真。”


梅林啊!


呼唤这位先哲的名字是金妮所能想到的最好回应方式。今天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得就像一个梦,只是尚不知道是噩梦还是美梦。


金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然后令人揪心地颤抖起来。


哈利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搂住了她。真奇怪,她的身体似乎还保存着一年前的记忆,极为自然地做出回应,靠在了他的胸前。


金妮就那么静静地靠着哈利,他心脏的每一次有力跳动都在昭示着他的存在,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酒味,金妮的脑袋晕乎乎的,就连哈利俯身靠近的动作都没有发现。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哈利已经温柔而坚定地扶住她的肩膀,准备吻下去了。就在这节骨眼上,他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


“——我记得你在和一个叫萨姆的交往?”


“我在撒谎。”金妮简短地说。


“那我们真是天生一对。”哈利苦笑道。


这短暂的停顿多少令金妮清醒了一些,当哈利准备再次亲吻她的时候,她躲开了。


“哈利,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金妮直视着他,然后尖锐地指出,“如果我们又在一起了,那只是简单地让问题回到原点而已,并不会带来什么变化。”


哈利没有回答,但他的态度明显还是不同意。


金妮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一些:“我会无条件地支持你,但那不意味着我可以为你牺牲一切。离开你,我依然可以生活得很好——”她看了看周围,改口道,“——还算正常。你也一样,是时候继续生活了。”


“继续生活?”哈利摇了摇头,“我对于‘继续生活’可是非常有经验——塞德里克、小天狼星、邓不利多……还有那么多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但我至少可以在他们死后正常生活。而这次不同,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没有你我该怎么生活。我猜这之间的差别就在于——无论多不情愿,他们都已经永远离开我了——你不一样,你并没有真正离开,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正常生活?”金妮异常尖刻地回应道。


“当然不是!”哈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显得十分苦恼,“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人,不能再失去你了。”


“可是——”


这不是一场该死的交易,金妮!我们在交往!为什么你就一定得付出点什么?”哈利激动地说,“我受够了这些说法,那些煽风点火的小报记者总有一天要为此付出代价——但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受影响的!”


“看来你高估我了。”金妮回答道,勉强压抑住内心即将喷涌而出的感情,“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哈利注视着她,“我只是……很孤单。没有你,好像一切都不对劲。”


“我也是。”金妮只说了这句话,这就足够了。


哈利望着她,目光热切,他似乎有许多话要对她说,最终却选择了保持沉默。因为任何形式的声音都会打破这一刻的静谧美好。


“你知道吗,”金妮突然说,“我从四年级起就非常受欢迎——无论是在霍格沃茨还是在球队。但人们喜欢我只是因为我球技好、长得漂亮或是爱开玩笑。而你不一样,你喜欢我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你是金妮。”哈利说,“我懂。”


金妮一年来的孤寂苦闷此刻全部化作泪水,得到了宣泄。她趴在哈利肩上尽情地哭着,仿佛许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你也是个格兰芬多,”哈利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爱冒险,对吧?就当是为了我再冒险一次。”


金妮不得不承认,此刻从哈利口中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对她颇具吸引力。


“让我考虑一下,好吗?”金妮想从哈利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然而这实在不是一件易事,她只好尽量避免与哈利有任何眼神接触——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对着那双明亮的绿眼睛说“不”。


哈利有些不情愿地放开了她。


金妮回到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给房东写了张退租的便条,然后拎着箱子拍了拍哈利的肩膀。


哈利转过身,讶异地看着金妮手上的箱子:“我们要去哪里?”


“家。”她回答道。


—END—

by.西可纳特


(这篇文实在是命运多舛啊……我辛辛苦苦地码了好几天,结果被吞了!我真的要郁闷死了……只好重写一遍,可能不如第一遍那么好,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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